齐白石国画艺术之人文精神
发布时间：2016-05-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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录入者：王飞
盖中国哲学皆取自然宇宙生命节律，感晤人文哲学精神要旨，国画、书法、诗词、篆刻诸艺术皆然。现代国画大师齐白石，深得中国人文哲学精神之妙谛，国画艺术创作能以人文精神感知自然生态精神，观物拟象，神化人妙，契合自然，翕含宇宙，融国画笔意，达“追赶光摄影之笔，写通天尽人之怀”(王夫之语)，营造人类生命与自然宇宙息息相关之氤氲生命气象。
观大师笔下作品，一盆清丽典雅、色泽晶莹之樱桃、如闻幽香徐来，回味隽永；一朵倒映水中、群蝌蚪集影相聚之荷花，意趣盎然，妙得灵犀，皆体现“忘怀万虑，与碧虚寥廓同其流”(米芾语)，蕴涵着“竹影扫阶尘不动，月穿潭底水无痕”，“一花一世界，一沙一佛国”之生命灵趣之禅境。一幅群体嬉戏、各显活态、妙趣横生之蟋蟀图，清雅意态，神色各异，以篆刻章法营构氤氲气象，以水墨笔精绘栩栩灵态，表现一种礼赞秋韵、皓月朗吟之意趣，令人步人唐诗宋词美妙意境。
诚然，大师笔下花卉昆虫，虽为精灵敏捷小物，但处处皆显自然生命精神与人文生命精神之光作。大师作品妙于使不同文化层次观赏者，从中感受其各自不同感知之文化蕴意。如蹦跳活现之螳螂，跃然漫游之河虾，轻盈亭立之蜻蜒，神采风华之万年青，鲜嫩清鲜之白菜，灿黄秋艳之菊花等等，皆显示精微灵性天趣，涵映博大宇宙之精神，似生命精神照世，令人以人文精神感晤自然宇宙与人类生命息息相关全息气象之奥秘，激发向上，博击奋进之力量。
白石大师绘画用笔，似中国古典诗词艺术创作，以极简约之文字蕴意丰富生命情感内涵，由物象感悟性情，作无限联想之中介；以神似寄象，形、神、象、势结合默契，势度沛然，亦有西洋画“抽象”意味，审度立体观照。又能表现博大文化情怀。其画意以自然灵趣蕴意人文精神，艺术表现取“似与不似”之间。中国画不求形似而精取神似，大师笔下生物拟态，皆笔笔精到妙处，简练清明，简到不可再简之精妙，以神似蕴生命神采神韵神妙。大师绘画用笔亦如书法，笔笔皆具“人类生命情感符号”，中锋，偏锋、露锋、藏锋等，行笔于墨色渲染之中，亦呈生命灵性气象；运笔灵感活跃，感情流畅，精神饱满，渲染墨痕，性情清雅；构思气脉和融，神韵势态沛然，处处腾蒸生命氤氲灵气。观其作品真如“会心处不必在远，翳然林水，便有濠濮闲想也，觉鸟兽禽鱼自来亲人”(《世说新语·言语》)。特别老年之作，更呈秋霜枫林生命气象。
纵观白石大师绘画整体布局章法，皆能空白计景，真思卓然。旷古绝今，以中国画神韵墨色，淋漓尽致表现人性灵气，流淌着艺术生命活力之神采、大师绘画意象是人物“物化”过程，虽为刹间想象理智，情感复合呈现，却混沌生命气象相联系，清品高节，生命默契，悠远有劲，超然邈出生命宇宙之外。艺术贵有纯朴童心之美。《中庸》云：“惟天下至诚为能
尽其性。”老子曾认为“婴儿之心”即道之心。李贽强调艺术创作要“童心”。白石大师为人与求艺至诚至真童贞之人格境界，特别在艺术创作中流露自然童心，纯朴意趣，更为世人所称誉。大师常以色泽鲜艳，工笔细致精绘小虫，配之墨分九色没骨渲染的花草，使画面充盈着“天地与我并生，万物与我为一”(《庄子·齐物》)之人生与宇宙综合生命意象。这构成了白石大师绘画艺术之生合旋律。
大凡艺术大师性灵皆由其民族文化所“化”，陶铸其人格品位与艺术情感、思维、技巧等构成综合艺术创作灵性。艺术创作灵感亦由综合艺术灵性折射艺术智慧光芒。没有艺术人格品位，不可能有艺术创作智慧之独立性与艺术灵感生命之永恒性。艺术人格品位与为人为国，献身艺术境界，有着直接联系之内在效应。
白石大师待人诚恳坦率，童稚纯贞，不为权贵献媚，严明爱国立场为世人所传颂。建国后，所绘《祖国万岁》、《菊花鸽子》、《和平万岁》等作品凝聚着中华民族行健不息、厚德载物之精神风采，涵蕴着向往美好憧憬、礼赞祝愿之象征文化之根永不枯衰，万古长青之蕴意，皆为爱国主义与国际主义精神之体现，大师献身艺术精神，更为有口皆碑，曾云：“不教一日闲过”。诚然，没有献身艺术精神，就无艺术人格可言!故白石大帅愈至晚年愈精神日新，意志弥坚，意趣盎然，艺术之花愈开愈旰盛。
白石大师绘画精品件件皆蕴涵生命哲理意趣。大师生前以绘花木草虫为主，绘其松、兰、梅、竹，令人悟感“青青翠竹尽是法身，郁郁黄花无非般若”佛性妙谛；观蝴蝶、青蛙、蜻蜒、对虾、令人朦胧痴人庄子梦蝶美境，有“我即为蝶，蝶亦为我”之感受；以溪水潺流，蝌蚪畅游联想“千里山泉听蛙声”神来之境，令人近看水有色，远闻蛙声潮，大有“此处无声胜有声”审美感应。这如老子所云：“大象无形，大音希声。”体现了清人笪重光云：“空本难图，实景清而空景现，神无可绘，真境逼而神生。”
孔子曾云：“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。”多识鸟兽草木之性，亦可“物化”美育。《诗经》已作“兴”、“观”之审姜命题，以鸟兽草木寄象抒隋，观物悟理之“物化”美育。白石大师花鸟画艺术生命内涵以率真淳朴，陶熔灵趣，表现人生幻美之情趣，显示人伦人生之智光。精察体悟大师生态艺术作品，皆深蕴中华理学之儒、释、道悟性玄机，融和自然宇宙理智，具有较高审美价值和伦理价值。吾辈面对工业文明建设肆意践踏生态平衡与生态环境之忧患，观大师之生态艺术作品，令人心中油然腾起人类当前迫切需要保护生态之责任感!
从白石大师留给吾辈珍贵之艺术作品审视观察，纵观其艺术创作哲学思维，正以老庄哲学精神与禅宗之静观寂照，体悟自身生命理性感知，敏思自然宇宙内在生命节律。大师深悟”夫恬淡寂寞虚无无为，此天地之本而道德之质也。”(《庄子·人世间》)无为旷达，静观万象，心无挂碍，而“精神四达并流，无所不极”(《庄子刻意》)，“涤除玄览”，“至虚极，守静笃。万物并作，吾以观复”(老子语)之真谛，使其绘画艺术创作进入排除杂念，心灵虚静，观照自然宇宙生态本源，悟造化神妙之境，使艺术生命呈观“神韵”、“飘逸”、“灵性”之意象。
“宇宙便是吾心，吾心便是宇宙”(陆象山语)。白石大师艺境深博，意境高远，其广博艺书心灵宇宙，尽人之性，尽物之陛，可赞天地之化育，令吾辈难以穷尽探研。一件艺术精品蕴意之艺术理趣，对于有艺术修养之人，从中得以无限精神营养。人生为世，物质生活温饱后，追求高尚人生艺术精神犹为重要。从白石大师作品中，感悟人生与自然宇宙永恒之生命涵义，自觉抵制物我所耗，你诈我虞，勾心斗角，馋言恶语，残杀生灵之恶行，增意智慧，明悟人性人道之伦理，道德人格品行之高尚，此为白石艺术精神之小朽!代表一代中华民族绘画艺术之精魂不朽！
中国传统文化宇宙创生观认为，天地始成，混沌初呈阴阳，创生万物。《列子·天瑞》云：“混沌者，言万物相混沌而未相离也。”老子亦云：“道生一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。”将艺术大师创作思维之弥漫氤氲灵性气象，喻之为混沌气象颇有意味。艺术大师进入创作灵感时，思维宇宙恰似无序运动之混沌气象，经过思维调整运动，分解为有序艺术思维创作流程，以非语言表现艺术意象凝固在宣纸上。同时，艺术大师由混沌思维亦为社会综合文化所“化”之思维信息库。一个伟大艺术家综合文化所“化”信息量愈丰富，表现之艺术底蕴愈博大精深。中国画有别于西洋画，皆以哲学理趣运作绘画、书法、篆刻、诗文诸方面综合艺术。
《管子内业》云：“灵气在心，一来一逝，其细无内，其大无外。”艺术创作思维灵感能超越时空之横亘六合，包裹宇宙，无微不思，无处不想。白石大师所绘《桃源》、《山水》、《甘吉藏书图》等山水画，亦以渺小人物融人广漠之自然山水之中(西方则以人物为主体，体现自我个体价值哲学意识)，涵泳着“天人感应”、“天人合一”、“澄怀观道”、“仁者乐山，智者乐水”之哲学意识。中国花鸟画亦通其遭。为中国源远流长，博大精深文化所“化”之白石大师，绘画、书法、篆刻、诗文诸方面皆为精通，造诣高远精深。观其国画作品，皆为中国文化所“化”之综合艺术生命精神，折射出璀璨之智慧光芒!
白石大师承青藤、八大、石涛、扬州八家之气，接吴昌硕、赵之谦之象，博收感化艺术之精神，同中求异、异中求奇，奇中求美。他画虾、鱼、蟹、蛙皆嬉于水而不见水，却似水中逼真活态；画花卉草木，笔调古朴雄浑与稚拙简练相统一，正是集青藤、石涛、八大之神韵，蕴吴昌硕、赵之谦之风骨，发自身灵感天趣。故他曾云：“余画藤不似前人”。白石大师画艺精益求精，讲究求变。他曾云：“余之画虾已经数变，初只略似，一变逼真，再变色分深浅，此三变也。”“儿十年方得其神。”他画虾确实达到“前无古人”艺术意境，成为一代承先启后画虾宗帅。中国画讲究“神似”，传神写照亦绘画者取物“形似”之精神，以灵感、想象、性情观照创作。大师认为“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，太似为媚俗，不似为欺世。”大师曾诗云：“十年种树成林易，画树成林一辈难。直到发亡瞳欲瞎，赏心谁看雨余山”(《雨后山村图》)。从中可见他对画艺刻意造象，钻研神妙之精神，才使作品师承古人，独造新意，自成风格，成为一代国画宗师。
绘画和诗皆为表现人类情感的艺术意象，观赏者从中感悟意蕴丰富之文化内涵。读白石大师作品犹如诗，令人转化诗境意象，成为一片心灵风景。大师之画配上诗文，更加妙得灵趣。其诗朴实淳厚，即如他所云：“最喜聪明发天趣，能诗不在读书来。”他为诗人艾青作向日葵画题诗云：“茅檐矮矮长葵齐，雨打风摇损叶稀。干旱犹思晴畅好，倾心应向日东西。”读其诗，自然流露纯贞灵性，其味隽永。他画虾趣生命沛然，达到炉火纯青，前无古人之境，也曾有画虾诗云：“塘里无鱼虾自奇，也从荷叶戏东西。写生我懒求形似，不厌声名到老底。”从诗中流露出大师追求清静澹泊精神与生活意趣。“三丈芭蕉一万株，人间此景却非无。立身误堕皮毛类，恨不移家老读书。”(《芭林书屋图》)“安居花草要商量，可肯移根傍短墙。心静闲看物亦静，芭蕉过雨绿生凉。”(《雨后》)大师绘画题材平易，但气通六合，神韵观照动人，正是“乱山深雪菜根香”(《白石诗草二集》)，“造化天工熟写真，死拘皴法失形神”(《白石诗草补编》)。白石大师篆刻艺术，刀法似笔，随意制象，疏密奇峻，天趣浑成。大有中国画艺术“疏落秋林”、“清境自然”、“野逸超迈”、“情致兴意”、“纵横平直，任天然”(《白石老人自述》)之美学境界。其书法艺术似绘画精神，不求斑斓缤纷，庞杂繁复，却以简练精明，自然真率，表现似“寒猿饮水撼枯藤，壮士拔山伸劲铁”之美感。
纵观白石大师综合艺术凝聚之绘画作品，有别于西洋画，皆是以观物取象，移情入境，以象传神，由神悟性；创作清雅淡致，默寄幽微，削繁化简之艺术，使作品为生命与智慧之整合；内涵蕴意“天人合一”、“天人感应”、“物我交融”、“清静澹泊”、“澄怀观道”诸哲学意识。由此可见，作画与赏画，皆为知物悟性，有益身心之美事，从中悟感生命情蕴之神奇，契合宇宙法象之奥妙。清王昱《东庄论画》云：“画中理气二字，人所共知，亦人所共忽，其要在修心养性，则理正气清，胸中自发浩荡之思，腕底乃生奇逸之趣，然后可称名作。”
以自然宇宙生命把握艺术表现要旨，使艺术创作走向人类整体性情审美思考，为白石大师艺术创作之精神，能使处于现代工业文明与商品大潮交融中之人，淡化物欲，清静致远，深思远虑人类生态平衡，以物态灵性，唤醒慈善良知，远避你诈我虞，物欲横流，挥霍无度之染疾身心之弊。把人类审美视野拓展到一切生物身上之生态审美境界，能够丰富现代人艺术生活之审美情趣，优化精神生态，感晤“物我交融”之生态平衡道德，为现代生态伦理学发展，提供极有价值意义之转换契机与合理因素。由此中华民族国画精神是21世纪优化人类文化心态之高尚人文艺术精神。齐白石国画艺术不朽!中华民族绘画人文精神不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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