旅游的过程其实很像串门,自己所在的城市就像你自家的院子,你在这里看不到什么新鲜的东西,却也没有不习惯的地方;出了市,尤其是出了省,则像是走进了别人的庭院,这院子里的一切,对于你都是陌生的,可以让你激情喷发,产生强烈的窥视的冲动,但它同时会让你产生种种生理上、心理上的不适感。这种不适感,其实正是长途旅游必须支付的代价。 别人的庭院 游宇明 文人大抵喜欢新鲜的事物,旅游便是我们赋予生活以陌生感的一种方式。我所在的这个地级市不大,稍有声名的地方我都游过,省内最出名的风景区也大多走了一遍,最近几年,我又喜欢上了出省游。 去省外的风景区往往要经过一些城市,有时城市本身就是目的地。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最注意的是它的行道树。北京的行道树以国槐为主,这种乡土树种喜光、抗旱、不惧高温、耐盐碱和土壤密实,恰好可以适应北方风沙多、干燥的气候。记得北京有不少古槐树,矗立路旁就像一个绿色的大亭,古香古色的,给人一种无尽的沧桑感。深圳、厦门、桂林等城市属于亚热带地区,潮湿多雨、四季不是特别分明,它们的行道树自然也显得特别热带。比如深圳的行道树大多为榕树、棕榈、木棉,厦门的行道树主要是凤凰木、三角梅、紫荆、芒果;桂林的行道树选择的是桂花、杜英……每次到这些城市去,我都有一种置身于异邦的感觉。旅游城市的行道树就像一本本大自然的百科全书,植物学、气象学、土壤学等等都在其中,读一读它,你会对正在踏足的城市在心灵上产生认同。 旅游总要吃饭,各地的饮食也各具特色。印象里,出省游以在武夷山和桂林吃的饭菜最合我的口味,这些地方离湖南近,饮食的味道也接近湘菜。而在其他地方都有大大小小的不适。北京人喜凉拌,我在北京呆的十几天里,就多次吃过加醋的生红萝卜、生大白菜,吃了之后,口里整天荡飘一种涩涩的感觉。广东人喜欢煲汤,那一年去清远,吃了十多顿饭,百分之七十以上是各种煲菜,有鹅掌煲、羊肉煲、排骨煲、牛肉煲等等。汤煲成后,把整块大白菜丢到里面,与湘菜的精细大异其趣。厦门人喜欢吃海鲜,开餐的时候腥风四溢。我曾经在厦门喝过一个虾汤,什么佐料也没有,只见十多只大虾浮在清可见底的汤水上,海腥味很重,害得我很长一段时间见虾就吐。我曾经跟朋友开玩笑说:我可以在桂林、武夷山呆一年,可以在北京、清远呆一个月,在厦门顶多呆两天——主要是受不了饭菜里那种海腥味。 旅游的过程其实很像串门,自己所在的城市就像你自家的院子,你在这里看不到什么新鲜的东西,却也没有不习惯的地方;出了市,尤其是出了省,则像是走进了别人的庭院,这院子里的一切,对于你都是陌生的,可以让你激情喷发,产生强烈的窥视的冲动,但它同时会让你产生种种生理上、心理上的不适感。这种不适感,其实正是长途旅游必须支付的代价。 我喜欢出省游这样一种走进别人庭院的生活,在别人的庭院里,在梦想与不适之间,一个人才能找到生命跳跃的感觉,也才可以领悟到超越自己的快乐。 (选自2006年10月《杂文报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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