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这个“馋”啊,不是嘴馋,是心馋,越是吃不到的东西就越馋,在期盼的过程中,一遍一遍地想象并夸大其美好。不过,如果没有“美好”的东西在前面引诱着我们,生活还真有点不是滋味。 馋 易水寒 幼儿园的老师见了我妻子就说,你们家王晨夕很聪明,可讨人喜欢了。就是不爱吃饭,每次都落到其他孩子后面。回到家里,妻子问王晨夕,你想吃什么东西,王晨夕摇摇头,什么也不想要。各种钙片、锌片吃了不少,吃饭的时候依然像灌药一样。岳母说,这孩子真怪了,什么都不馋。 其实,现在的孩子真没什么可馋的了,要什么有什么,还馋什么呢? 想想我自己都馋过什么东西: 腥油。很小的时候,有一天我和弟弟吃饭时觉得菜特别香,就问老娘是怎么回事,老娘说,里面放了腥油。腥油是什么呢?老娘指着墙角的罐子说,就是那里边的东西。第二天,爹娘都下地干活了,我和弟弟禁不住好奇,打开罐子一看,只见白如凝脂的一小块东西。闻了闻,并没有香味。可能吃起来就好了!弟弟馋得直舔手指头,我也有点心动。于是弟弟用小碗盛出一块来,吃了一点,皱了一下眉头。我尝了一口,感觉跟昨天吃的不太一样,一点都不香。这是怎么回事呢?我俩边吃边纳闷,等一小碗腥油都吃完了,我们的困惑也没有解开。不过,晚上父母回来以后的一顿暴打让我们醒过味来了:腥油不能随便吃。 开水泡馒头。大概是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,地里农活忙,我们也放假回家帮大人干活。人们抢收抢种,吃饭基本都是对付。老娘发明了一种简单易行的饮食,把凉馒头切片,半指厚,放盐一小撮,香油两滴,开水冲泡之,很好吃。直到现在,我也曾想尝试着再吃一次。可惜,城市里的馒头大多软拉巴叽的,水一泡就囊了,所以一直没敢动手。 炖肉。我上高中时住校,学校的伙食几乎是油星没有,肚子里真是空得不行啊!而我们的宿舍又和校团委书记的家相邻。一天从他家门口走过时正赶上他家请客,一股炖肉的浓香扑鼻而来。那简直是来自天外的香味,醇厚、纯正、热烈、强壮,能够把人熏一溜跟头。当时我便感慨,什么是生活,这就是生活。如果我能过上这样的生活,也不枉活一辈子啊!我放慢了脚步,以便在那炖肉的香味中多停留一会儿。 香蕉和橘子。我要是说自己一直到高中二年级才第一次吃香蕉,一定会有人不相信。但这是事实。在农村,尤其是上世纪90年代以前,一辈子没吃过香蕉的人也不在少数。那一年,我老爹开始贩卖水果。他到附近最大的城市去上货,批发来香蕉和橘子,然后到临近的乡村集市上卖掉。卖不掉的都放在我和弟弟的屋子里。有了这得天独厚的条件,那还能放过?晚上,我和弟弟躺在炕上看电视,一边看一边吃香蕉和橘子。第二天,香蕉皮和橘子皮扔了一地。老爹进屋打开水果筐一看说,今天也不用去赶集了,你俩能耐可真大,都给我吃光了!其实,这也不能怪我们没出息,“出息”从来就是给衣食无忧的人准备的。仓廪实而知礼节嘛! 糖葫芦。这是我上大学以后的事了。每天晚上下了自习,从图书馆到寝室的路上,总有卖糖葫芦的人等在那里。东北的冬天,冷得人肝颤。买一串酸甜可口的糖葫芦,边走边吃,嘎嘣嘎嘣的咀嚼声从嘴里一直传到耳膜。这时我又畅想上了,将来我参加工作自己挣了钱,每天都吃一串糖葫芦!可是,等自己挣钱以后才发现,该花钱的地方多了。对糖葫芦早没了原先那份狂热! 这样一回顾才发现,其实这个“馋”啊,不是嘴馋,是心馋,越是吃不到的东西就越馋,在期盼的过程中,一遍一遍地想象并夸大其美好。不过,如果没有“美好”的东西在前面引诱着我们,生活还真有点不是滋味。 (选自2006年11月《杂文报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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