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岸上的几个小女孩子哭起来了：

“春生老师，你别跟那个女的走，等俺长大了就给你作媳妇！”

“等长大了，俺也嫁给你！”

“老师，长大了俺都嫁给你！”

黄河边孩子们的哭声喊声乱作了一团。最后，春生和小静都没有走。

长大了俺都嫁给你

戈  岩

春生和我一块长大，一直到高中毕业。今年30岁的他，还是孤身一人，每天一个人寂寞地面对着日升日落。

我们村是黄河滩边上的一个小村子，全村只有50多户人家。祖祖辈辈也没办过学校，见过世面的家长让孩子去离我们村五里地的白海上学，不开明的家长早早地让孩子去地里打猪草，开始了养猪、娶媳妇、生娃、养猪的单调生活。以前黄河老是发大水，我们村虽然处在黄河滩,但地势比较高，从来没淹过。这也是几百年父老乡亲没搬走的原因，风水宝地啊！可每年经济与其他村相比越来越落后，这也引起了他们的反思。

高中时，春生的学习成绩相当好。可就是由于天生的小儿麻痹症让他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，春生没有报怨，没有叹息。回到村里，他往村长家跑了几趟，要求办个学校，村长思考再三，想起了某个人说的话：“再穷不能穷教育，再苦不能苦孩子。”于是村长往手心儿里吐了几口唾沫，狠狠地拍着屁股说：“好！咱们就做一件蛤蟆滩谁也没做过的大事。”于是，第二天就找了几间闲房，算是教室。到邻村上学的孩子也回来了，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全校总共56个人。放了几挂鞭炮，“蛤蟆滩小学”开始正式上课了。村长又给春生配了一个高中毕业生，他们俩一个教数学一个教语文。

太阳升了又落，落了又升，时间就像村前的黄河水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流逝。转眼间三年过去了，春生教的学生成绩越来越好。在去年的全县小学生通考比赛中，全县前十名，蛤蟆滩小学占了仨；在全市“新星杯小学生作文竞赛”中，蛤蟆滩小学一举夺取两个一等奖。荣誉的取得只有春生心里明白：每天迎着清风起，伴着月牙儿干。深夜那窗口不灭的灯火可以作证，同学们作业本上殷红的批语也可以作证，他是在用心血、用青春耕耘着这块责任田！学生们的成绩日益突出，多次受到县里、市里的表扬，很多外村的孩子也转到了蛤蟆滩来上学。春生的名气在三乡五里都知道。

在闲暇的时刻，春生爱站在窗前久久地凝望，一年级的小孩子们不知听谁说了什么，西天火烧云时，敦子他们几个来到了黑娃放羊的黄河滩，他们指着黑娃说：“以后别找兰花姐了，我们要让兰花姐嫁给春生老师。你要是再找兰花姐，我们就打你家的小羊羔，堵你家的烟囱！”说完就跑了。

其实，春生高中时也有过女朋友，叫小静。小静很漂亮，有一头飘逸的长发，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。她家离我们村很近，她爸在市里跑出租，又因为小静考上了师范，在市里教学，今年全家牵到了市里。小静和春生青梅竹马，两小无猜。他们都成了大龄青年，但因为心中都有牵挂，谁也没有找对象。这天小静来到了蛤蟆滩，慢慢走进了学校。全村都紧张得不行，小静来找春生就是让春生和她一块到市里去教书的。孩子们听到家长的议论，也整天跟在小静的屁股后头，寸步不离。害怕把他们的春生老师抢走了，两眼像刀子一样盯着小静。村长也是干着急没办法，家长知道春生要走已成定局，就一家一家挨着请春生和小静吃饭。他们为春生高兴，三十大几的人了，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，还在城里工作，春生算什么呢？什么也不是，顶多算个编外教师,可出了蛤蟆滩谁承认呢。他们打心底里为春生高兴，可这饭吃着吃着又想起了以后孩子怎么上学呢，学习刚刚有了起色，这穷地方办不起学校，外地人也不到这儿来当老师。难到孩子们还像以前那样荒废着打猪草吗？孩子们也知道了春生老师要走，这几天就不好好上学了。

清晨，天刚蒙蒙亮。春生和小静要坐船渡过黄河去市里，村长和父老乡亲都来送一送。孩子们也沿着黄河边站在一排，等他们坐上船，却怎么也找不到船桨了。原来是孩子们昨天晚上已把所有的船桨都藏了起来，并架起了火偷偷地烧掉了。他们恨这儿的人，为什么要放春生老师走；他们恨这儿的船，是它们带走了他们心爱的老师。

村长更是着急，找不到船桨就喊了几个小伙子撑着船向对岸划去。

站在岸上的几个小女孩子哭起来了：

“春生老师，你别跟那个女的走，等俺长大了就给你作媳妇！”

“等长大了，俺也嫁给你！”

“老师，长大了俺都嫁给你！”

黄河边孩子们的哭声喊声乱作了一团。最后，春生和小静都没有走。

（摘自2006年第6期《知识文库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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