代一个班,后来代两个班,三个班。大姐在学校里,比正式老师辛苦,也比正式老师吃香。那一年,政策下来,清退代课老师,大姐哭了,也是几天不肯吃饭。村长又登门打招呼,实在不好意思,真没有办法。她声音嘶哑地说,我不在乎工资,我现在是离不开学生了。其实她的薪水,只有正式老师的三分之一。 代课老师 金 鑫 代一个班,后来代两个班,三个班。大姐在学校里,比正式老师辛苦,也比正式老师吃香。 那一年,政策下来,清退代课老师,大姐哭了,也是几天不肯吃饭。村长又登门打招呼,实在不好意思,真没有办法。她声音嘶哑地说,我不在乎工资,我现在是离不开学生了。其实她的薪水,只有正式老师的三分之一。 轻轻放下教鞭,年近四十岁的大姐收拾好课本,默默地离开了站守多年的讲台,到外地打工去了。除了教书别无长处,她只能帮人家洗盘子,帮人家带小孩,现在,在一家商店里卖糖果。我听她说过,每一年教师节,都感到心里酸甜苦辣,不是滋味。她的青春,都奉献给了那些渴求知识的孩子。 儿时的暑假,父母一大早便下地干活,我们成了一群顽猴。大姐奉命把我们集中起来,方凳当桌,辅导功课。一个上午,我们的作业做好了,玩够了,大姐的中饭也忙好了。这一方法很得大人的赏识,慢慢地,邻居们也将孩子托了过来,请她帮着照看。大姐一面在孩子中间跑,一面在灶屋里忙,听到有人喊作业不会了,往灶堂里猛添一把柴火便跳出来,或者手里握着一把菜刀急急地冲过来,脸上黑一团花一团的,很有些意思。 大姐成绩很好,参加中考时却考砸了。她躲在房里哭了几天,饭也懒得吃。父亲劝她,明年复习再考。过了不久,村长找上门来。村长是找大姐去代课的,村里的小学缺人,他再三央请,无论如何帮帮忙,等正式老师一来,就不麻烦了。大姐勉强应了下来。父亲找来一盒粉笔,她就着屋前的一块砖地练习板书,写满了,用拖把一洗,重新再来。那年秋天,初中刚毕业的大姐做起了代课老师,天不亮就起床,晚上总要带回厚厚一摞的作业本子,用红笔在上面勾勾叉叉。大姐得意地说,孩子们都怕她呢,课堂上,谁不认真听讲,“叭”地一教鞭抽在讲桌上,教室里便鸦雀无声。下了课,大姐又和他们一起跳绳踢毽子,到了冬天的时候还挤麻油,样样来。 别看她在课堂上威风八面,在家里不知哭过多少回,学生调皮捣蛋让她哭,成绩不好她也哭。渐渐地,大姐的嗓子开始变嘶哑了。不知是粉笔灰呛的,还是用声过度。母亲找来胖大海给她泡茶,但还是不行,大姐每天都要上课,声音又都是大大的,像是从扬声器里飞出来的,她要保证每一个角落里的学生都能听清楚。后来,大姐就不哭了,她的学生成绩一个劲地往上升了。家里墙上贴满了她的教育先进奖状,红得像一盏盏喜庆的灯笼。 大姐代课,慢慢就出了名,每次考试,班上的学生在周围几个学校中总是名列前茅。有一次在全乡统考,大姐的班级考了第三名,村长高兴得不得了,说我请的人一准没错。村长本来说好了代一个学期的,到了春节放寒假的时候,又捎了信来,再代一个学期吧。到了第二年,又跑上门来,说小金老师,再代一年吧。大姐说,好哇。等到后来,邻村的校长也到我家来请她去代课。就这样,大姐代了十多年课。 (选自2006年9月《杂文报》)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