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放在书桌上的书,都是你心仪的经典,要经常看,经常用;放在床头的书,都是些轻松好读的书;而书架上的书,则是近期无用,或者是从来不读的书。 读书三态 韩振远 大概是因为学无所长,我读书时渐渐养成了一种坏习惯:把书随意翻检,随意乱放。时间长了,我的书自然分成了三摊:书桌上一摊,书架上一摊,床头上一摊。书桌上是些经常要翻看的书;书架上的书,有的从买回来就一直放在那里。我感觉只有把书放在书架上,才算是对书的最高礼遇,因而,有时候也刻意把书桌上的书放进书架,按类别插放,但过不了多久,这些书又会回到书桌上,层层叠叠,形似危楼,几番下来,就懒得理会。妻子见状,专门在书桌前放了个小书架,把这些书全都安置在这里,让我抬头可见,伸手可得,这些书才算有了安身之地。至于床头的一摊,那是因为我有个睡觉前读书的习惯,想睡觉,不找本书看就睡不着,看完了又随手放在床头,时间一长,床头自然也书满为患。另外,还有一些游勇散兵,经常出没在沙发上,饭桌旁,妻子手勤,一经发现立刻打发掉,倒也不足为患。 我也曾为自己的这个坏毛病烦恼过,为此,还专门参观过一些作家、学者的书斋,想看看别人是如何藏书的。但参观的结果令我失望。这些人的书也不过是分门别类放在书架上,并没有什么高明的地方。我对藏书有一个基本原则:无论用什么方法,都应该让人阅读使用方便。若像图书馆那样,对个人来说,并不可取。 没想到,一位曾读过图书馆学,也曾在图书馆工作过的朋友,看了我混乱的藏书后,竟为我找到了这样放书的理由。他说:你的书,看似混乱,实乃有序。凡放在书桌上的书,都是你心仪的经典,要经常看,经常用;放在床头的书,都是些轻松好读的书;而书架上的书,则是近期无用,或者是从来不读的书。这么一说,让我一下子明白了我的书为什么会经常跑来跑去,那么不安分。 这样藏书,其实与我读书的心态有关,也与书的类型有关。 有些书,只适合放在床头,躺下来,读上几页,会像催眠曲一样,令我入眠。读这类书,不需要动脑子,看似津津有味,却不能使人得到什么,也不打算从中得到什么,读了也就读了。前两年我读武侠小说就有过这种感觉。即使不躺下来读,也只是娱乐休闲,和在外面与人玩扑克、下象棋并没什么区别。人的修养学识不同,境界有异,读书的感觉也就不同,但不管是谁,睡觉前读的决不会是晦涩难懂,费人心力的书。有的书,还未读,就让人肃然起敬。要读时,先抹桌,净手,正襟,若朝拜先贤一样,准备好了纸笔,伏于案前,细细读来,不时有醍醐灌顶、豁然开朗的感觉,及至过后,还想再翻翻。我读费孝通先生的《乡土中国》、钱穆先生《中国文化史导论》,就有这种感觉。因而,这两种书是要放在书桌上的。 有的书,只适合放在书架上。就像一个位尊而又冷漠的贵族,让人敬而远之,原因是你与他的身份太不相当。学养不够时,这类书就像是天书,怎么也琢磨不透,勉强读,也只能是如坠雾里,除了让人莫名其妙,还会让人自惭形秽。买来时翻过几页放进书架,就不再动了。 当然了,还有的书,买来就后悔,只好放进纸箱里。这类书,本身就是些文字垃圾,不提也罢。 近来翻陈子善先生编选的《叶公超批评文集》,惊奇地发现,学识渊博、风度翩翩的叶公超先生竟然也为书的分类发愁,凑巧的是叶先生也把书分为三类,放在不同的书架上,一面是要读的各种书,一面是备查的参考书,再一面是既不读也不查的书。但是,“过了一段时间后,三面书架上的书又不分彼此了”。看来,无论再大的学者,读不同的类型的书,也会有不同的心态。叶先生若还在世,不知道我这种“无为而治”的藏书方法对他是否有用。 (选自2004年05月24日《人民日报海外版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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