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我在城市栖居多年,也以城里人自居;尽管泥土气息在我身上荡然无存,可我的根却在农村。我真想对父母说一句:“别把我当客人,我是你们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啊!” 我是客人 刘认军 很久没有回家,唯一能感受父母气息的就是电话了。抵挡不住想家的诱惑,找了个空隙,没有通知父母就直奔家里。 汽车颠簸10个小时后,家乡的轮廓越来越清楚了,此时已是下午5点,老家的每个村庄渐次炊烟袅袅,问候了碰面的乡亲,终于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家。门上一把锁,邻居告诉我,父母下地还没回。于是,我急匆匆地朝那片熟悉的田间走去。 田野那头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,父亲坐在田埂上抽着他的水烟,旁边是粪桶。母亲首先发现了我,她惊叫:“老头子,看,快看,谁回来了。”“啊呀,军伢子,我们家军伢子回来了。”父亲放下水烟杆子直奔我来,脸上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的笑,随后母亲也慌慌张张地走到了我身边,惊喜之情很久没有散去。 嘘寒问暖之后,我脱下西装想去挑母亲的担子。“别”,父母亲同时喊了出来。母亲掏出家里的钥匙递给我,“你刚回来,先回去歇歇吧,一会儿我和你爸就回来。”我拗不过父母只好先行回家。 家里很干净,静坐一会儿,我突然想到打开碗柜看看,这让我很心酸——里面只有两个剩菜:一个腌菜,一个油渣炒辣椒。 半个小时后父母才回家,这让我感到很意外。我突然发现母亲的担子里多了一块肉,父亲的扁担上多了几个塑料袋,他们一定去了村口的店铺,我心里想到。放下担子后,母亲又是泡茶,又是招呼父亲为我找干净的棉鞋。母亲的笑一刻也没停过,我也是如此快乐地回答着她的提问。不一会儿,父亲在屋后喊母亲,等我赶过去,父亲已经把一只鸡宰了。 很快,一桌饭菜齐了,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好菜。父亲还拿出心爱的米酒,给我斟上满满的一杯,母亲则叮嘱父亲陪我多喝几杯,还不忘往我的碗里夹菜。在我的印象里,父亲一直反对我抽烟,而今天他老人家正儿八经地请我抽烟。 刚丢掉碗筷,母亲就给我打来了洗脸水,她是如此细致,递给我的毛巾都是崭新的,这让我十分感动又内疚。其实在我心里,我能接受与他们共用毛巾的。后来,母亲又和父亲为我整理床铺。就这样,我的突然回家让他们一直忙活到晚上九点。 终于忙完了,一家人坐在火塘边,我这才近距离地端详父母。半年不见,母亲的白头发更多了,父亲的手也更干了。 夜深后,躺在床上的我久久难以入眠,脑海里浮现的全是父母的影子,想想这回家半天的情景,父母亲竟把他们的儿子当成了客人。 尽管我在城市栖居多年,也以城里人自居;尽管泥土气息在我身上荡然无存,可我的根却在农村。我真想对父母说一句:“别把我当客人,我是你们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啊!” (选自2007年2月《杂文报》)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