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自然的生态平衡，包括物种的多样性，是经过亿万年漫长过程才达到和谐共生的。人为地破坏这种平衡，就必然遭受灾难性的报复，而且后患无穷。人乃万物之灵，应该懂得和记住“动物是人类的朋友”这句名言。

漫话天敌

赵大年

最近洞庭湖周边十几个县田鼠成灾，据估计有12亿只田鼠，啃噬大片庄稼，还毁林数千亩。电视画面很惊人，成群田鼠乱窜，人们挥舞铁锹拍打，展开了人鼠大战，已消灭田鼠上百吨。其实，农民几年前就在努力灭鼠，先用老鼠夹子，挖鼠穴，又撒毒饵，都难以控制繁殖力很强的鼠群发展。今年因湖水上涨，灌了鼠穴，大量田鼠跑向农田、树林、村庄，爆发鼠灾。政府拨款800万元，发动群众灭鼠，修隔离沟，还有一种水泥鼠槽，跌落槽里的老鼠用麻袋装。据报道，有些田鼠已经偷运到广州，成为偏爱野味者的佳肴。如此大规模的人鼠接触，幸好还没有引发瘟疫。

田鼠大量繁殖的主要原因是失去了天敌蛇、鹰、枭（猫头鹰）。我在南方生活多年，知道粤人“带翅膀的不吃飞机，四条腿的不吃板凳”之豪言壮语，而许多野味，包括蛇，就是从湖南贩运的。北京人从前不吃蛇，这些年粤菜“生猛海鲜”打进来，也学会吃蛇了，还喝蛇胆酒，说是明目清热，直到一场SARS突袭，才让北京人真的“明目”，不敢馋嘴了。而富裕起来的上海人一年要吃一千吨蛇（广州有过之而无不及，还吃猫，猫乃家鼠之天敌），现在长沙一天也要吃3吨蛇。蛇很难养殖，被吃掉的基本上都是野生蛇。动物学家测定，平均一条蛇一年吃400只老鼠。人们大量吃蛇，包括捕猎枭和鹰鹞隼等食肉类猛禽，鼠类就会泛滥成灾，这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惩罚。前几年已有报道，四川彭州的4000亩山林遭到严重毁坏，是啮齿类的林鼠沿着地面啃噬树皮，啃掉一圈儿，大树死亡，小树则被咬断。原因是林场附近的农民放炮采矿以及机器轰鸣，吓跑了林中的猫头鹰和蛇，失去天敌的林鼠迅速繁殖，爆发鼠灾。人工灭鼠十分困难，林场职工真希望老鼠的天敌杀回来呀。

这种希望是可以实现的。我曾去南京北郊林场采访，那里的几万亩松林从前年年闹毛虫，严重时松树叶子几天就被吃光，四层楼高的松树大片死掉。管理干部说，必须消灭早春的松毛虫，它繁殖很快，一旦失控，便成虫灾。然而林场面积大，松树又高，靠人工捉虫、打药很困难，林场职工的手都肿了（药物伤人），还是顾此失彼。后来在树上钉了几百个小木屋，招养松毛虫的天敌灰喜鹊以此为巢，吃虫孵雏，又集中饲养和训练一支“灰喜鹊突击队”，派两位姑娘担任“鸟司令”。当我见到百余只“喜鹊兵”听哨音迅猛“出征”，“收兵”，真是叹为观止。一只喜鹊一天啄食百多条松毛虫，既有“常备军”，又有“突击队”，从此再也不闹虫灾了。

动物的天敌，自然形成“相克相生”的食物链，如果出现人为的某些环节缺损，就会失去生态平衡。日本在工业化前期向欧洲大量出口鹿肉，剥夺了狼的食物，日本灰狼迅速饿死，据记载，1905年发现一只最后饿死的灰狼之后，日本列岛再也没有野生狼了。鹿群失去天敌，迅速发展，一年毁林4千公顷。政府鼓励人们猎鹿，一年猎杀7万只，远远赶不上鹿群繁殖的速度。环境学者也是希望引进中国灰狼。

百多年前，一位澳大利亚农场主从英国带回28只兔子，放进农场供他打猎玩。万没想到，澳洲这块孤立的大陆没有狼，免子失去天敌，大量繁殖，严重毁坏草原和庄稼。澳洲地旷人稀，大家束手无策，也在讨论引进狼和鹰。

大自然的生态平衡，包括物种的多样性，是经过亿万年漫长过程才达到和谐共生的。人为地破坏这种平衡，就必然遭受灾难性的报复，而且后患无穷。人乃万物之灵，应该懂得和记住“动物是人类的朋友”这句名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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