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以为外婆到了内蒙,肯定不适应。谁知她如鱼得水,她喜极了内蒙古那有条不紊的生活节奏,还有内蒙清冽的空气。 外婆去了内蒙古 流 沙 外婆是个老杭州了,在南星桥住了二十多年,然后拆迁住到了拱北小区,又住了五年。在拱北小区,外婆失去了丈夫,一个人又住了一年。 本来两个舅舅都想从呼和浩特搬到杭州来,在杭州找份工作,然后照顾年迈的老人,首先是大舅舅来杭州考察来了,他可是高级知识分子,退休前是内蒙古一家机关刊物的编辑,精通蒙文、俄罗斯文,他非常顺利找到了一份工作,但上了几个月班后,大舅开始叹气,说他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,你们浙江人到底活着是为了工作,还是为了生活。大舅的意思是,杭州一带的工作节奏太快了,没有让人喘息的机会,整天就是为了一份工作忙得像陀螺一样,早上六七点钟出门,晚上七八点钟回家,然后缩在每平方米八千余元的房子里睡觉,第二天又开始新一轮的挤公交、上班、回家。 而外婆肚里在生闷气,本来她认为儿子从内蒙来,可以在家和她说说话,谁知到了杭州,一天到晚连个人影也见不到。而且因为工作劳累,大舅的脸色极差。 远在内蒙的舅母不太相信,她也体验来了。舅母在内蒙的工作是检察官,到了杭州,住了一周,整天拉肚子、吃不下饭,连体验的机会也没有,赶紧乘飞机飞回内蒙了。舅母一到内蒙,所有症状消失,舅母叹息:人间天堂不肯留我。 大舅本来是有迁居计划的,这番体验让他的决定摇摆不定。 在内蒙做生意的二舅不相信,也来考察来了。二舅住了一个星期,他得出一个结论:生活成本太高。 俩兄弟一商议,还是把外婆接到内蒙去吧。外婆听说两儿子要把她弄到内蒙去,吓得不轻,说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去的。但人老由儿,外婆再怎么不情愿,也作不了主了,机票买好了,在杭州的住房准备出售了。 外婆很难过,和街坊一说起自己要到内蒙去了,就会掉泪。街坊邻居就劝她。 而大舅也极尽说事之能,给外婆描绘她在内蒙的幸福生活。那里的菜很新鲜,价格很便宜,住房很宽敞,空气很清新…… 外婆乘机前,仍然很伤心。毕竟是老杭州了,定要挖一把拱北小区绿化带里的泥土带去。 外婆就这样告别了杭州。 我们以为外婆到了内蒙,肯定不适应。谁知她如鱼得水,她喜极了内蒙古那有条不紊的生活节奏,还有内蒙清冽的空气。她打来电话说,这里的人工作不像杭州人那样拼命,这里的人特别和气,这里你大舅二舅的工作也轻松。 最近,外婆不再赞美内蒙古,开始游说我们有机会要到内蒙古去工作。她这样建议,你们把杭州的住房卖了,这里至少可以买三四幢别墅,这里的工作压力不大,你们可以买辆车,带着孩子,到草原上去兜风,哎呀,那个草原啊,一眼都望不到边…… 我仍然没日没夜地工作着,那点工资维持着房贷啊、水电费啊什么的。 外婆的那个建议成为我的梦。有时候工作劳累,实在捱不住的时候,我就会恨恨地说:索性就去了内蒙古。 说完之后,我就苦笑不已。 我的家在这里,亲人在这里,我怎么逃脱得了这样的生活和工作节奏? (选自2007年11月《杂文报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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