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在钢丝上的人都知道,想要回头是没有退路的,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地走到头,而此时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助你的。 走钢丝的人 姬皓婷 国庆期间,我和家人去吴桥杂技大世界游玩。几日里连绵不绝的阴雨,空气潮得能攥出水来。阴冷晦暗的天气让游人们本来高涨的兴致难免有些低落,大家都瑟缩着,看上去有点无精打采。所幸倒也见识了不少真功夫:白发苍苍的老艺人吞火、吞剑、肚皮切菜的气功,花样年华的女子蹬缸、转碗儿、空中飞人的绝技,黄口小儿钻圈儿,青年壮汉马术,一路看过去眼花缭乱,惊叹不已。 最后去的景点是跑马场。演出开始没多久,天上飘起丝丝缕缕的小雨,阵阵寒风中人们纷纷裹紧衣衫,不等演出结束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。正夹在人流中慌慌张张地赶路时,不知谁喊了一声:“看!走钢丝的!”我猛地一抬头,看到了灰蒙蒙的天幕上那个走钢丝的人。 是个身段很好的姑娘。桃红的袄子,翠绿的裤,立在一个高高的台子上,远远望去,像阳春三月里开在苍穹间的一朵花。一根长长的钢丝横在湖两岸的高台之间,正下方一张安全网张于湖水之上。大家一扫阴霾之气,纷纷驻足桥上观望。 姑娘在高台上默立了一会,踮起一只脚试探性地迈出了第一步,不知是不是雨天钢丝比较滑,她很快又缩了回来。如此反复三四次,开始慢慢地向中间走去。大家在下面屏气凝神地望着,不由得为她捏一把汗。走出十几步之后,她突然脚下一滑,人群中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叫,有的胆小的孩子甚至捂住了双眼。不料她两腿一分,骑坐在了钢丝上,有惊无险。她随后又缓缓地站起来,并掏出一块红巾蒙住眼睛,继续向前走去。 我不敢再看下去,拨开人群匆匆地走了。直到快要走出杂技大世界的大门,我才又回头张望了一眼,发现她已经走到了对面的高台之上,正在解头上系着的红巾。我方才长吐一口气,心下释然,倒像是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冒险似的。 走钢丝的人,这弦上的舞者。我看不清她的脸,只能暗自揣度。那一刻蒙着眼睛行走在天地间渺然一线的她,是心惊胆颤还是坦然从容,是徘徊犹豫还是勇往直前?再走一步是会安然无恙,还是会掉入深渊?或许,这就是命悬一线的含义。也许她什么都没有想,能够帮助她的只有心中那个唯一明确的方向,坚持到底才有可能到达彼岸。 我们生活在社会中,也会不停地面对着一根比一根细的钢丝。唯一不同的是,社会中并不像杂技里那样,可能走不好掉了下去,还有一张大网来接住你。社会是残酷的,一旦走错一步摔了下去,也许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。有句老话叫做“一失足成千古恨”,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。 记得有一首歌《马戏团》,里面有这样一句歌词,“妈妈说,人生起起落落,走钢丝的生活难过”。走在钢丝上的人都知道,想要回头是没有退路的,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地走到头,而此时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助你的。突然想起我工作的那个城市。想起深夜昏黄路灯下的洗车工,呵着热气,守着水桶,拎着抹布,满怀希望地看着眼前一辆辆呼啸而过的汽车;想起那天桥上的老人,摊坐在铺着报纸宣传单的地上,守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盆子,一张张地数着手中那一叠一毛两毛的纸币;想起地铁站里以乞讨为生的那对父女;想起招聘会上人潮汹涌的学生;想起几年前自己独自拖着笨重的拉杆箱,站在这个陌生城市时的四顾凄惶。其实也想平平淡淡,从从容容,四平八稳地过,然而既然站在了这个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城市的钢丝上,于他们,于自己,除了坚持,我们都别无选择。 (选自2007年 11月《杂文报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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